当地时间7月28日，布克奖公布了长名单。希拉里·曼特尔（HilaryMantel）的《镜与光》（TheMirrorandTheLight）入围本届布克奖提名，这是英国小说家首次第三次入围布克奖。

希拉里·曼特尔的新书《镜与光》。人民视觉资料图

　　曼特尔的这部长达页的小说是她“托马斯·克伦威尔三部曲”系列的最后一部，以英格兰国王亨利八世的王后安妮·博林在年被斩首为开端，讲述了克伦威尔作为亨利八世的首席顾问的晚年生活。这本书今年3月出版时在英国引起了轰动。布克奖评审团主席玛格丽特·巴斯比（MargaretBusby）评价说，曼特尔的“这部杰作用巧妙的对话和细腻的描述，呈现了一个鲜活的都铎王朝”。

　　曼特尔曾凭借“克伦威尔三部曲”中的前两部小说《狼厅》（WolfHall）和《提堂》（BringUpThebodies）获得布克奖（年和年）。至今仅有四位作家曾两次获得布克奖，另外三位分别是玛格丽特·阿特伍德（MargaretAtwood）、彼得·凯里（PeterCarey）和J.M·库切（JMCoetzee）。目前尚未有作家三次赢得布克奖。

　　据《卫报》，曼特尔说，虽然“如果我不能再次赢得它，那将是一场灾难”，但如果她输了，她不会认为这是一种怠慢。

　　曼特尔的竞争对手包括美国作家安妮·泰勒（AnneTyler），她的提名作品《路边的红发人》（RedheadbytheSideoftheRoad）被评委称为“充满人性的救赎故事”；以及美籍爱尔兰作家科拉姆·麦卡恩（ColumMcCann），他在《无限边形》（Apeirogon）中讲述了一个巴勒斯坦人和一位以色列人的故事，两人都失去了女儿。

　　津巴布韦作家特西提·丹格瑞姆加（TsitsiDangarembga）出版于年的小说《不安之地》（NervousConditions）的续作《哀悼之躯》（ThisMournableBody）也进入了本届长名单，这部小说被BBC称为“塑造世界的00本书之一”。评委们说，《哀悼之躯》“立刻引起了我们评审团所有人的强烈反应，仿佛忽然抽走了我们的呼吸”。埃塞俄比亚裔美国作家马萨·蒙吉斯特（MaazaMengiste）凭借她的第二部小说《影子国王》（TheShadowKing）获得提名，这部小说以年意大利入侵埃塞俄比亚为背景，被评委称赞为“一部勇敢、高尚、扣人心弦的小说，在历史上任何其他时期都不会出现”。

　　不过大多数提名作家都没有那么声名显赫，其中有8部作品来自首次出版作品的小说家。包括作家C·帕姆·张（CPanZhang）的《多少山头本是金》（HowMuchofTheseHillsIsGold），它讲述的是淘金热时期一个华裔美国家庭的故事。

　　其他的作家首作包括美国作家布兰登·泰勒（BrandonTaylor）的《真实生活》（RealLife），讲述了一个来自阿拉巴马州的内向的黑人酷儿男子的故事，被评委们描述为“对微小的侵犯、虐待、种族主义、恐同症、创伤、悲伤和疏离进行了深刻而痛苦的细致描述”。阿夫尼·多西（AvniDoshi）的《焦糖》（BurntSugar）也获得提名，在这本书中，一位印度女性回忆了她童年被忽视的经历，而与此同时，她年迈的母亲的记忆也开始衰退，这本书被称赞为“完全令人信服”。以及苏格兰裔美国作家道格拉斯?斯图尔特（DouglasStuart）的《夏奇·贝恩》（ShuggieBain），它讲述了上世纪80年代一个男孩在格拉斯哥公共住房度过童年的故事，被称为“对上瘾、勇气和爱进行了惊人的贴切、富有同情心、扣人心弦的描写”。

　　布克奖基金会的文学总监加布·伍德（GabyWood）说，就连评委们也对入选的处女作数量感到震惊。

　　伍德说：“这是一个异乎寻常的高比例，尤其令评委们自己感到惊讶，他们曾经欣赏过许多知名作家的作品，但不得不遗憾地放弃这些作品。很明显，震撼人心的故事可能来自意想不到的地方，可能以陌生的形式出现。尽管如此，这个万花筒般的清单还是能够说明一些什么。”

　　入选的作家中有9位是女性。有几部被提名的小说都是关于种族的，包括基利·里德（KileyReid）的《多么有趣的时代》（SuchaFunAge），它讲述了两个白人争夺一位黑人女性的注意力，以显示自己的进步主义资历的故事。评委玛格丽特·巴斯比在一份声明中说：“有一些来自少数族裔的声音，他们的声音通常是闻所未闻的，但他们的故事新鲜、大胆、引人入胜。”

　　6年前，布克奖决定向所有在英国出版并使用英语写作的作家敞开大门，这引发了人们对美国小说家可能占据主导地位的广泛担忧。今年，3位获奖作家中有9位要么是美国人，要么拥有美国国籍。

　　只有3位作家来自英国：曼特尔，以及新人作家布里埃尔·克劳泽（GabrielKrauze）和索菲·沃德（SophieWard）。克劳泽在《他们是谁》（WhoTheyWas）中探索了伦敦的暴力和复仇，而沃德的《爱和其他思想实验》（LoveandOtherThoughtExperiments）则讲述了一对名为蕾切尔和伊丽莎的情侣的故事，这部作品被评委们描述为“一部极具独创性、风格独特的小说，融合了英美分析哲学、现实主义社会戏剧和未来主义科幻小说”。

　　巴斯比的评委会成员包括惊悚小说作家李·查尔德（LeeChild）、诗人莱姆·西塞（LemnSissay）、评论家萨米尔·拉希姆（SameerRahim）和古典主义作家艾米丽·威尔逊（EmilyWilson）。巴斯比表示，评委会选出的3部小说都名副其实。

　　去年的布克奖由玛格丽特·阿特伍德（MargaretAtwood）的《遗嘱》（TheTestaments）和伯纳丁·埃弗里斯托（BernardineEvaristo）的《女孩，女人，其他》（Girl，Woman，Other）共同获得，此前评委们决定违背自己的规则，平分奖项，这一决定遭到了广泛的嘲笑。而今年不知是否会发生同样的情况。

　　布克奖短名单将于9月5日公布。最终获奖作将于月揭晓。

HilaryMantel，KileyReid，AnneTyler来源：《纽约时报》

　　布克奖长名单：

　　希拉里·曼特尔（HilaryMantel）：《镜与光》（TheMirrorandtheLight）

　　安妮·泰勒（AnneTyler）：《路边的红发人》（RedheadbytheSideoftheRoad）

　　科拉姆·麦卡恩（ColumMcCann）：《无限边形》（Apeirogon）

　　特西提·丹格瑞姆加（TsitsiDangarembga）：《哀悼之躯》（ThisMournableBody）

　　马萨·蒙吉斯特（MaazaMengiste）：《影子国王》（TheShadowKing）

　　基利·里德（KileyReid）：《多么有趣的时代》（SuchaFunAge）

　　C·帕姆·张（CPamZhang）：《多少山头本是金》（HowMuchofTheseHillsIsGold）

　　布兰登·泰勒（BrandonTaylor）：《真实生活》（RealLife）

　　阿夫尼·多西（AvniDoshi）：《焦糖》（BurntSugar）

　　道格拉斯·斯图尔特（DouglasStuart）：《夏奇·贝恩》（ShuggieBain）

　　黛安娜·库克（DianeCook）：《新的荒野》（DianeCook）

　　加布里埃尔·克劳泽（GabrielKrauze）：《他们是谁》（WhoTheyWas）

　　索菲·沃德（SophieWard）：《爱和其他思想实验》（LoveandOtherThoughtExperiments）

加州华裔女作家C·帕姆·张（CPamZhang，音译）的处女作《金山的成色》（HowMuchofTheseHillsIsGold）推出后大受好评，她还因此在《赛斯梅耶斯深夜秀》（LateNightwithSethMyers）中亮相。

华裔女作家C·帕姆·张。（图片来源：推特截图）

据加州地方媒体《每日公报》（DailyBulletin）报道，本周，这本书被提名为有资格角逐英国布克奖（BookerPrize）的作品之一。布克奖被誉为当代英语小说最高奖项。

虽然因为疫情的关系，张本人还没有机会亲自在书店里看到自己书的售卖情况，但是来自读者的反馈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。她说：“真正让我感动的是读者，尤其是亚裔女性读者对这本书给出的反馈。她们说这本书描绘了一个她们感受过、却从未见过的情感领域。这种反馈对我来说很重要，因为我的这本书就是为在美国长大的亚裔所写，他们很多人都对自己与这个国家的关系感到矛盾。”

《金山的成色》讲述了露西和山姆这对姐弟的故事，他们小时候的遭遇很悲惨。在那个加州淘金热的时代，年幼的他们必须自己努力谋生，再加上性别认同和老西部时代的反华种族主义，让他们的生活变得愈发艰难。

布克奖的提名词中说：“这是一部关于家庭和寻找财富的史诗级的处女作，讲述了淘金热期间华裔移民来到美国的鲜为人知的故事。”

张出生于北京，4岁时随家人移居美国。7岁那年，她又和家人从肯塔基搬家到加州，最开始定居在北部的萨利纳斯（Salinas）。

劳拉·英格斯·怀尔德（LauraIngallsWilder）的《草原上的小木屋》等系列作品激发了张对美国西部的想象力。但是长大成人后，张开始反思这些阅读经历。她说：“当我回过头看的时候，我意识到自己的很多想法被困在那些主要是白人的角色中。”

种族、语言和性别在露西和山姆的故事中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。他们在家里既讲普通话也说英语，读者们可以看到这是如何塑造他们的家庭关系的。

张说：“我认为，露西这个角色在很多方面都代表了很多亚裔在这个国家的感受：她想要接近白人。”

在加州长大的经历对张的这个小说描述的故事很重要。她说：“因为我学生生涯大部分时候都就读于加州的公立学校，我对淘金热以及那个时期华裔铁路工人有了一定的了解。”

她说：“在我刚开始写这本书的时候，我不需要做多深入的历史研究。所有一切都在那里，在我脑海里。初稿中，我可以不用费劲地进行事实核查就写下去。”而且，《金山的成色》并不是一本历史书，而是两个年轻华裔在那个特定的历史背景下的经历，以及他们的生活如何被复杂的物资和社会环境所塑造的故事。

　　英国作家佩内洛普·菲茨杰拉德可能是非常典型的大器晚成型作家，她开始创作第一本书的时候已经58岁，放在以作家为职业的人中，这个年纪可谓相当晚。年，佩内洛普凭借小说《离岸》，击败了奈保尔的《大河湾》，拿下了英国最为重要的文学奖项布克奖。在此之前，她就已经凭借《书店》获得了布克奖提名。佩内洛普一直写作到79岁，她一生共创作了9部长篇小说，并多次获得布克奖提名。

　　佩内洛普·菲茨杰拉德（PenelopeFitzgerald,96-），被誉为“二战后最伟大的五十位英国作家”“英国文学最独特、优雅的声音”。她年近六十才开始文学创作，共创作了九部长篇小说，其中三部（《书店》《早春》和《天使之门》）入围布克奖短名单，年凭借《离岸》摘得桂冠。最后一部作品《蓝花》曾十九次被媒体评为“年度最佳图书”，并获得美国国家图书评论奖。

　　在当今社会，我们越来越相信张爱玲的“出名要趁早”，这句名言似乎在社会上得到了充分应验，不管是创业、出道还是什么别的行业，大家的年龄都越来越小，35岁已经成为了就业门槛。在此种背景之下，大器晚成似乎已经变得不合时宜。6月末，作家祝羽捷做客中信大方“大方live”线上分享会，以“才华与时间的角力：那些大器晚成的创作者们”为题，与读者一同重温了佩内洛普·菲茨杰拉德的故事，以及她对失败者创作的感悟。我们为什么要阅读佩内洛普·菲茨杰拉德？她的特别之处在哪里？文学真的原本是失败者的事业吗？

　　佩内洛普笔下的人物、生活更接近我们所处的时代

　　年，佩内洛普·菲茨杰拉德出版了自己的首部作品，当时她已经年近60岁。佩内洛普的创作生涯，似乎很容易和大器晚成挂钩，她在生命中的最后二十年，创作了九部小说，这些作品曾多次被布克奖提名，其中，小说《离岸》还一举击败了奈保尔的《大河湾》，拿下了当年的布克奖。

　　很多人奉行张爱玲的“出名要趁早”，但祝羽捷认为：不少人上了张爱玲的当。在祝羽捷看来，人们先是认定交付真心的女人很难善终，塑造了自己悲观的爱情观，又被“出名要趁早”蛊惑，做什么都急吼吼地，迎合了这个时代的逐利和俗气。

　　祝羽捷，作家，中英文化社交媒体大使，曾任《时尚芭莎》专题总监。著有《世界从不寂静》《人到了美术馆会好看起来》等，译有《哗众取宠》《文艺复兴人》。

　　对于那些已经成名的作家，我们脑海中总是浮现一个特别完美的形象。但祝羽捷注意到，我们无法从脑海中搜索到佩内洛普年轻时的容颜。因为她出名时已经步入老年，照片中也多是她白发的样子，眼窝凹陷，有深深的鱼尾纹和法令纹，嘴角轻轻上扬，在镜头中的她，有一点拘谨和疏离。英国作家朱利安·巴恩斯非常欣赏佩内洛普，在回忆文章中，直接将佩内洛普描写成一个会做果酱的奶奶，这也证明她出道时就已经老了。

　　佩内洛普去世于年，所以我们很难看到她在世的访谈，因此，祝羽捷说，作家们对佩内洛普的回忆，是了解她的很重要的途径。虽然对于我们来说，佩内洛普并不像其他英国女作家那样，拥有大量的分析文章或者纪录片，以至于她的形象对我们来说可能偏于陌生，但在英国文学界，她的作品和地位都让人不可能忽视。

　　同佩内洛普一样，英国女艺术家罗斯·怀利

　　（RoseWylie）

　　也是一位“夕阳红”样本，她们的经历有很多相似之处，出道时都已经是老奶奶。但她们的成功经历让祝羽捷意识到，只要还留有生命力，就有再次尝试的机会。祝羽捷认为，这个世界上其实不存在出名早的作家和大器晚成的作家，最终只留下好作家和坏作家。

　　为什么我们要阅读佩内洛普·菲茨杰拉德？在祝羽捷看来，所有不堪的经历都可以成为小说家最珍贵的写作素材。祝羽捷提到，佩内洛普在《离岸》中借岁的玛莎的嘴说，“难道你不明白吗，你学的每一样东西，你受的每一种苦，都会在你人生的某个时刻起到作用。”朱利安·巴恩斯说，“从长期来看，作家是由他们所发现的人类处境的真相，以及他们表达那些真相的艺术性来衡量的。”显然佩内洛普的作品里这两点都已经具备。因此，祝羽捷说：“即便我们读遍奥斯汀、勃朗特三姐妹、艾略特、伍尔夫等英国女作家，读佩内洛普仍有新鲜的收获。”

　　《离岸》，[英]佩内洛普·菲茨杰拉德著，张菊译，中信出版·大方年7月版

　　“佩内洛普笔下的人物、生活更接近现在所处的时代。”祝羽捷表示，佩内洛普是一个非常现代的作家，她写的人物的关系、人物的困惑都非常接近我们现在的我们。跟其他女作家相比，佩内洛普有着非常丰富的社会经验和家庭经验。相比于奥斯汀这种终生未婚的女作家，或者是像伍尔夫这种没有小孩、没有当过母亲的女作家，或者勃朗特三姐妹几乎只做过女家庭教师的作家，佩内洛普所面对的时代课题也更加复杂。

　　祝羽捷很欣赏佩内洛普的叙事方法。祝羽捷说，佩内洛普在叙事的时候用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叙述方式，但是能感受到里面蕴藏了力量，同时她的语言非常含蓄简练，非常吸引人。没有过度的渲染，给人们足够的想象空间，不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得那么明白，让人回味无穷。

　　“一个人可以在一生的任何时刻开始写作”

　　佩内洛普出生于96年，传记作者HermioneLee将她出生的家庭称为“聪明的英国家庭”。佩内洛普的叔叔DillwynKnox是一位数学天才，也是剑桥国王学院的古典主义者和学者，后来成为密码学家，曾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在布莱切利参与破译工作。

　　佩内洛普·菲茨杰拉德

　　佩内洛普的祖父和外祖父都是主教，她的小说中反复出现对宗教的描述，她一生也保持着坚定的基督徒信仰。除DillwynKnox外，佩内洛普的另两位叔叔投身宗教，但她的父亲埃德蒙·诺克斯对宗教就没有如此狂热。埃德蒙是《笨拙》杂志的主编，身上有一种被菲茨杰拉德称为“爱德华时代的低调习惯”的天赋。她在父亲去世后写了合传《诺克斯兄弟》，记录了自己卓越的家庭成员。大学阶段，佩内洛普考入牛津大学索默维学院，主修英国文学专业。

　　对于这些经历，祝羽捷说，实际上即便是大器晚成的人们，成功也不是从天而降，而与他们小时候的经历和教育背景有关，就好像是埋下了一颗种子。在佩内洛普入学前几个月，她的母亲去世，这是让她悲痛的一段经历，佩内洛普的母亲曾是牛津大学萨默维尔学院最早的一拨女学生之一。毕业四年后，佩内洛普嫁给了戴斯蒙德

　　（Desmond）

　　，戴斯蒙德一生不得志，于上世纪70年代后期因癌症去世。

　　佩内洛普的首部小说《金孩》，就是为病榻上的丈夫解闷所作。继《金孩》之后，6岁的佩内洛普出版了小说《书店》，真正意义上开启了她的文学生涯。祝羽捷用不断给人惊喜来形容佩内洛普生命的最后二十年。除了《离岸》

　　（）

　　获得布克奖外，她的最后一部小说《蓝花》

　　（）

　　被认为是伟大的作品，9次被媒体选为“年度最佳图书”，并获得美国国家图书评论奖。

　　《蓝花》，[英]佩内洛普·菲茨杰拉德著，熊亭玉译，中信出版·大方年5月版

　　“她去世后，经常被定义为英国战后最好的作家之一。”祝羽捷说，在成为“英国战后最好的作家之一”之前，佩内洛普做过许多不同的工作，在政府食品部门、BBC电台工作过，当过杂志编辑、书店职员，做过老师，抚养了三个孩子，很长一段时间内捉襟见肘。

　　三个孩子，一个任性的丈夫，这让很多人觉得，佩内洛普很晚才开始写作的原因是被家事所累。祝羽捷说，佩内洛普的确是在孩子们长大了、可以离开家照顾自己之后才开始写作的，她就像《书店》里弗洛伦斯，有了对自我实现的热望，但她不愿意承认那是对家庭的牺牲，她说：“在早年的岁月里，我是能够写但没有写，我认为一个人可以在一生的任何时刻开始写作。”

　　祝羽捷注意到，如同艺术家罗斯·怀利一样，这些出道较晚的女性并不愿意提到“牺牲”这两个字，因为她们本身也是非常享受家庭的人。祝羽捷认为这一点对于今天的我们很有启发性，因为女性的事业和家庭并非天然对立，“一个女性可以拥有自己喜欢的事情，但同时不能否认，她也可以热爱自己的家庭，热爱自己的丈夫，喜欢照顾小孩。”

　　佩内洛普笔下的失败是另一种成功

　　在小说《离岸》中，佩内洛普探讨了城市边缘船上居民的生存处境，这些船坞者曾经是陆地上的失败者，他们的生活如晃动的船只一样不稳定。祝羽捷非常喜欢《离岸》这本小说，她说，这些船只就停靠在泰晤士河巴特西河段这块区域，祝羽捷曾经在巴特西居住过一年，巴特西的对面，也就是泰晤士河的另外一边是英国“老钱”的聚集地。而切尔西是伦敦一区少数不通地铁的地方。为什么没有通地铁？是因为“老钱”们不愿意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，他们要保留古典的英国生活方式，不希望有那么多的年轻人来到自己的区域，拒绝地铁修建在那里。

　　“我们可以想象得出，在泰晤士河上这些住在船上的居屋者，他们每天望向岸边那些最有钱的英国居民，跟他们的生活产生了巨大的反差。”祝羽捷说，比起住别墅或者是公寓，住在船上是最廉价的。《离岸》里写到了很多住在公寓船上的人们，这些人是邻居，是在一条船上的命运。

　　《无辜》，[英]佩内洛普·菲茨杰拉德著，周萌译，中信出版·大方年7月版

　　“你真正的生活在船上面，是没有那么如诗如画的。那是很闭塞的空间，每天涨潮退潮的时候，都会感受到船在摇摆，有一种不稳定性。”祝羽捷认为，这跟佩内洛普本身的生活经历有很大的关联。在年至年期间，她有一段住在泰晤士河巴特西河段上船屋的经历，这是她人生的低谷时期，收入不够用，但佩内洛普绝不向父亲伸手。有天，驳船沉入泰晤士河，最终被拖走。她回到当时教书的威斯敏斯特导师学校，向学生们宣布：“对不起，我迟到了，但我的房子沉了。”在小说《离岸》中，她刻画了城市化秩序中的一群“船屋者”，祝羽捷认为是这些经历向她提供了小说的素材。

　　在《书店》中，祝羽捷读出了佩内洛普和主人公相似的不甘和经历：“她在索思沃尔德书店工作期间，在父亲去世后开始创作，在丈夫去世后更是奋不顾身地写小说。”祝羽捷说，《书店》里，弗洛伦斯·格林夫人买下一间老宅想要开一家书店，这是她重启人生下半场的方式，“在哈德堡，她半生中有八年多时间，靠已故丈夫留给她的微薄薪金度日。她最近在想，是否应该让自己看看，同时也让别人看看，她可以靠自己过活。”就这样，一位年年连大衣都不曾更换的女士，在丈夫去世八年多后,决定寻求人生的意义，要做一件挑战封闭、保守小镇的事业，尽管阻碍重重，也没能击退她的决心。因为,比起嘲讽、偏见、挑衅、阻挠、敲门鬼，更令人害怕的是老年孤独的幽灵。

　　《书店》，[英]佩内洛普·菲茨杰拉德著，张菊译，中信出版·大方年5月版

　　在《书店》的结尾，弗洛伦斯以失败告终，并得出令人伤心欲绝的结论：“那个小镇并不需要一家书店。”祝羽捷认为，佩内洛普写的失败，不单单是个体的失败，有时是一类无法界定的善良之人的失败，有时是弱势群体的失败，有时是脆弱文明的失败。失败也分两种，一种是做了自己喜欢的事情然后失败，另一种是纯失败，“我认为佩内洛普写的并非纯失败，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成功，是迷人的失败者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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